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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奈田山在內本鹿地區(主要在台東縣延平鄉及海端鄉南邊),屬布農族的傳統領域,布農原是一個遷徙的民族,在距今100~300年前,族人從祖居地南投信義鄉往東部遷徙,經過了分支和散佈,再經過幾次部落間的融合和爭戰,後來成為布農族的領域。

此行目的不在於登頂,而是參與台灣生態登山學校和內本鹿小學合作的動物監測計畫。

動物監測計畫說得簡單一點,就是在動物可能會出現的地方架設紅外線自動相機幫動物照相,希望能透過長期的影像拍攝成果,來了解不同棲地動物出沒的狀況和行為。

或許是緣分(極為忠肯又老派的說法),看到這個活動訊息後很積極地完成報名,覺得這比純粹付出體力的登山鐵定好玩上幾倍。

 

由於太早報名的關係,臨行前兩天才發現這是個須要揹負重裝的行程(明明就有行前通知),慌慌忙忙借了睡墊和睡袋熬夜打包,大概是倉促而產生了不真實的感覺,直到背包上肩才覺得「噯呀,要出發了!」,

火車在星期五晚上11點多停抵鹿野,我臨時找了民宿落腳,睡得雖好卻不夠飽。隔日早上將近七點,套上雨鞋匆匆忙忙自民宿出發,完全沒發現自己把平地的鞋子忘在平地,快走帶跑地到達鹿野火車站,大背包和我上了藍色貨車,第一站是內本鹿小學校長Dahu的家。

 

與將要一起上山的夥伴們坐在搭有簡單棚子的草坪上,鳥語成了清麗的背景音,輪番自我介紹後,Gadu老師彈吉他帶大家唱布農古調。和其他原民古調一樣,這首歌沒有實質的歌詞,純粹的溫厚聲線和難以一時學會母語拼音就已經足夠讓人沉醉得出神。我忽然想起玉里的阿美族友人也是這般吟唱,人一多,還會不小心分部合唱。

茅草從屋簷垂下,Gadu老師說著布農和內本鹿地區的史事,聽來比任何一堂歷史課還要真實,我想這是因為我雖不在彼時卻在此地的關係,順著Gadu手指的方向,看得見布農族約略的遷徙路線,腦中也有了些足以構成畫面的素材。

 

(這位是講解布農和內本鹿部落遷徙歷史的Gadu老師,最後教唱了一首獵前祭槍歌,是布農古調,後來在山上,這首歌不是被唱出來,就是在心中默默吟唱。)

 

阿銓已經幫大家分配好公裝和公糧,其實我很喜歡這樣,大家的東西大家一起分著背,還沒熟識前就知道該為彼此(或這趟旅程)付出。

我得到的是一袋米、一串肉粽、一棵高麗菜、一頂外帳和一張地墊。心裡偷偷好奇盤算著: 自己這樣是揹了多少公斤? (答案在D3見分曉) 很想要知道自己的負重能奈啊。

 

(工作人員曼儀同時也是黑熊保育協會的員工,看見她的背籃上面掛著當初要買而沒買的黑熊娃娃(名叫黑寶)使我眼睛好亮好亮啊! 黑寶你超可愛的,忘記叫我身上的黑仔也跟你相見歡一下。)

重新打包好大背包後,再度蹬上貨車,貨車往林道駛去。經過最後一家超商時,我因為沒帶錢也想挑戰吃少一點(後來事實證明,公糧還是吃了不少),而沒有多添補給,吳姐請了大家吃紅豆牛奶冰棒,旅程一開始就甜在心頭。

殊不知冰吃完沒多久、欣賞藍天白雲和重重稜線也不久,林道便進入顛簸的狀態,沿路車子以雀躍彈跳的方式行進著,樹枝樹葉順勢掃過頭部,落下了一堆枝葉和蟲子,士芸顯得有些恐慌,不過我想倒是可以因為這樣就無須再分心會不會暈車這件事情。

 

車行至林道15K處,Dahu領著我們進行入山儀式:擺放食物和酒在入山處,表達對於山林的禮敬。

先倒出一些米酒入杯,一滴向天、一滴向地、一滴向靈灑出,再自己喝掉杯裡剩餘的酒,因為Dahu是以布農母語禱告的關係,聽來格外神祕而肅穆。

我們輪流祭禱,我說「敬愛的祖靈,我們即將進入這一片山林,願祢保佑我們在這趟山行中能夠平安順利,願我可以從這裡學到更多智慧。」輕啜一口酒,希望藉此儀式和山靈建立起連結,私自覺得這和瑜珈前的靜坐和唱梵音同樣具有安定心靈和轉換的意義。

 

我們開始行走,沿途開始看植物: 刺蔥、山茼蒿、八仙花、西施花、假酸漿、月桃、懸鉤子(像是薄荷和咬人貓應該就無須再提了吧?)等,只希望自己能多記上幾樣。

19K是一個很好的展望點,可以看見好幾個山頭就在不遠的地方,腳下是一個崩壁,周邊有很多赤楊斜插在向陽坡。

在山上很容易肚子餓(約莫兩小時就要餓一次),我們在那兒稍事休息和用餐,我在吃完一棵粽子與巧克力,開始想睡午覺而不小心錯過Dahu說獵山豬的事情(也不好意思叫人家再講一次)。

知道第一天沒有陡上的路程,心情輕鬆許多,除了要翻越幾個崩塌地之外,身上背負的重裝沒有再給予更多的壓力。媽媽很厲害地在通訊點打來一通電話,說是花蓮發生墜落,語氣很激動,我只得耐著性子說我在山上有人嚮導、有人照應,沒事的。說完了這通電話,隊伍著實也走遠了,我和Dahu一面在後頭走著、一面聊天,聽他說著對於原住民傳統領域以及傳統文化延續的理念、說他想要為布農族做的事情,還有內本鹿小學。

 (走在林道裡,有陽光在隙間閃爍,要抓角度才能受到照耀,很像在玩兩小無猜之類的遊戲)

 

總覺自己常會問出一些很外行的問題,幸好我遇到的人大多都很樂於分享。

身為一個喜歡原民文化的「局外人」,我好像比Dahu還要緊張,深怕傳統慣習、母語以及文化逐日消逝。Dahu給了我一個很好的觀念,他說「應該要注重的是傳統文化能不能和新的生活模式結合,像是嵗時祭儀裡的各種儀式都是因為當初因為生活而產生的,現在的生活沒有那樣的場域,那也只會留下形式而已,母語教育也是一樣的道理。」

我猜重建舊部落的家屋,大概也有點這樣的立意吧?

 

同行的前輩還有吳姐,她的研究專長是山豬,目前跨足旅遊業。因為長期從事生態調查和戶外活動也和布農族很有緣的關係,從她的口中知道了好多關於原住民傳統和歷史事件。行進之間也教導我們怎麼看獸徑、找動物的糞便和足跡,連登山裝備的事情都不厭其煩地指導我們,完全引發我的小粉絲愛慕,無怪我在旅途中也喜歡賴著她。

 

到達26.6K的營地,看見地上有帳篷的支架才恍然「喔~原來是半露天睡在外帳下呀!」,我很雀躍,覺得這大概是一個「以大地為床」的概念,同時也幻想著睡一睡是否會有動物來找我們?

大夥開始各自分工,準備張羅住宿和吃飯這兩件事情,我和阿銓、建甫一起去找柴,阿銓很有野外經驗,看木材的眼光精快,東劈西撿就找齊了,我只負責一丁點鋸木和搬運的工作。

回到營地時,柴火已經升起,在等待晚餐的時間裡,吳姐煮了薄荷茶給大家喝,「對啦,三天都不能刷牙洗澡,薄荷茶一定要喝一下啊!」不知道是誰說出了這句令人莞爾的話,很切合事宜呀!

(吳姐、士芸、凱洛正在搭建我們的家

 

(Dahu 正在燒柴,準備要煮上一頓豐美的晚餐)

 

野炊的鍋子就架在三棵直立的石頭上,意即三個支點就撐起了我們的晚餐,堪稱野外美學,怎麼會這麼帥氣呢?

山上的伙食一點都不差,晚餐吃的是白飯配臘肉炒高麗菜外加蔬菜湯(有添加野菜喔!),大廚竹容在柴火的下風處快炒,邊炒邊閃濃煙,邊炒邊流淚,直叫人想要奮力為他鼓掌!

 

阿銓也默默在劈完柴以後,蹲在鍋子邊準備包粽子的材料。我們稱隔天午餐要吃的粽子叫「美奈田粽」,內有糯米、木瓜絲、碎肉、香菇,只是因為要自己包,使我這個手工藝極差的人又差點崩潰。

「妳飯放太多了啦!」

「我覺得是妳手勢的問題。」

「應該要讓粽子比較像圓柱體,這樣比較好包。」

「妳就硬拗啊,就是要硬拗才會整個包住。」

凱洛、士芸在旁指導,讓我雖感激又還是覺得崩潰。

吃完飯很快就想睡覺,尤其喝過了梅酒後,睡意濃得無法招架,

趁著有點氣力時,速速將睡墊鋪好、睡袋打開、筆直躺下、做足頭部保暖,

朦朧間看見曼儀關掉營地唯二的兩盞太陽能吊燈,大家帶著各自的心情在大地下睡了。

 

 

萬分港謝鹿野中華路上的鹽酥雞店老綁,不但幫我打電話找民宿,還順便幫我殺價!

 

 

有看過保全穿成這樣嗎? 紅色衣服、肚子大大的大哥是入山檢查哨的保全,還問我國小畢業了沒,感謝大哥低估了我的年紀啊 (但當時有點尷尬,不知如何回應)。

 

  

 此行唯二新鮮人女生夥伴,Nice to meet you. 妳們都很有趣。  

 

 

我加入的是撿柴和鋸木的工作,只能說,木材和男丁都太紮實了。 

 吃晚餐之前,先來一杯就地採集的薄荷茶,感謝吳姐!

 

  

大廚竹容正在柴火的下風處快炒高麗菜,邊炒邊閃濃煙,邊炒邊流淚(真的是不快炒不行),難怪菜會有鹹味!

 

 

 隔天的午餐是粽子,阿銓正不欲人知地默默拌著食材,內含糯米、木瓜絲、碎肉、香菇,怎麼會這麼豐盛。

 

延伸閱讀

1. 內本鹿地區簡

2. 入山儀式

3. 內本鹿小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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